终结-高三记事
1小时35分,在我离开你的这段时间里,我幻想着你发现了我的消失,开始满世界地找我。我在我们常去的南安路上游荡,我想你会去那里找我。我一遍遍地走着,从街头的画室到街尾的咖啡厅。是我消失了,可为什么是我在找你?
3小时10分,时间还很短,你以为我只是出来走走,我自我安慰着。可你为什么连个电话也没有?3小时10分,手机响了3次,两次垃圾短信一次打错电话。我在等你的电话,等你来找我,可是你没有。
8小时25分,现在是晚上了。我是下午出来的,我挑了个整点。拉杆箱里装着我的相机和香水,还有一支你的Zippo火机。我拖着它们在南安路上走了21遍,40980步,8小时25分。你没有来找我,也没有电话。我对着你的Zippo火机说:“你是不要我了是么?”它没有回答,倒是用它镜面般的身体映出我苍白的脸。
17小时40分,一个晚上了,你不曾出现。我想起以前我们看《苏州河》,我乐此不疲地学着周迅问你:“如果我消失了你会来找我么?”你也陪着我玩,一遍一遍地告诉我说你会,会一直找,找到死。我说:“你撒谎。”那时你会轻轻地拍拍我的头,说:“不骗你,真的。”可是,为什么,你没有来?
24小时,一整天了,我都没看见你,倒还真有点不习惯。我好像又想起了什么,我想起我们的文身,你在胸前文我的名字,在手臂上文:you'll never walk alone。你喜欢利物浦,我问你:“有多喜欢?”你说:“跟喜欢你似的喜欢。”因为你,我也喜欢上了利物浦。我不停地给那家俱乐部写信,一封又一封,只是为了打动收信官,让他给我寄张杰拉德的签名白卡。11封,在寄出了11封信之后,我终于收到了回信。一张杰拉德的签名白卡和一封打印信,信上说谢谢我对他们俱乐部的支持,他们会继续努力的。我偷笑着,我才不管什么支持不支持,努力不努力的,我只想要那张白卡,再把它送给你。我只想要你高兴。后来你生日那天,我把卡给你,你看了一眼说:“辛苦你了,很难买到吧?”我说:“不是的,不是我买的,是俱乐部那边寄过来的。”你不信,你说我连26个字母都认不全还写英文信呢。后来我就哭了,我用“谷歌”一句一句地翻译再认认真真地把它们抄下来,我寄了11封,你却不相信。然后你就慌了,你不停地哄我,最后拿出一瓶香水说:“你再哭我就只能把它喝下去了。”那就是你送我的那瓶香水,现在就在我的拉杆箱里,霸道的“Envy me”。我问你:“送我这么骄傲的香水是想衬出我的懦弱么?”你说:“哈哈,不会,所有女人都会嫉妒你的……”然后你停住了,我问你:“嫉妒我的什么?”你歪着头想了一下说:“你的我。”这像是发生在昨天,又像是在好久以前。
30小时25分,外面有点冷,我坐在转角这家甲油店里涂指甲。我让店员把它们全都涂成柠檬黄,那是种很亮的颜色。你说你喜欢我是明亮的。或许我不该回避三天前我们的争吵。我摸着自己的相机,喃喃自语地说:“或许我该有一份工作,我可以做摄影工作。”你皱着眉头,从我手里抢过相机说:“你答应过我不再碰它了。”然后我又固执地抢回来,低头摆弄着它。你张开手心,说:“乖,给我,你不用出去工作,我能养活你的。”好像是我先生的气吧,我说:“我不用你像养活一只猫一样地养活我,我要出去工作,我要去拍北欧的极光和夏威夷的巨浪,还有上次没拍成的西藏的雪山。”然后你也生气了,声音很大,吓着我了,你说:“你疯了么,上次没死算你幸运了,你现实点好吗?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?”我没忘,我当然不会忘。我一个人去西藏,带着我的相机,我想去拍太阳出来的那一刻雪山苏醒的样子。我一个人朝天山走去,晚上那里很冷,我一直走一直走,好像出现了岔路,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,然后……然后我就不记得了。再醒来已是白天,我就是那时第一次看见你,你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。你有好看的唇型和古铜色的皮肤,我就这么被你迷住了。后来你醒了,我问你:“这是哪?”你说:“是医院。”我问:“为什么是医院?”你说你发现我时我就快死了,一个人躺在雪里,所以你就把我送进了医院。你问我:“为什么大晚上一个人乱走?”我说:“我没有乱走,也不是一个人。”我扬了扬手中的相机,即使昏迷我也不曾松手,我说:“我要在太阳升起前赶到雪山那,我要给它们拍照。”你笑着说:“呵呵,有梦想的女孩都这么可爱吗?”你记得么,你夸我有梦想呢,可是现在,你叫我现实一点。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。你知道么,之前的某一天你妈妈来找过我,在你上班之后,她约我到广场,她跟我说你是要过正常生活的人,是要结婚生子的人。你不知道吧,你好像又知道,不然我们吵架的那天半夜里你怎么会抱住我,轻轻地说:“怎么办,我怕我留不住你了。”我好像说了没事,我还是爱你的,好像又没有说。
48小时10分,买完票我又看了看时间。等了你两天,我不等了。我拿着去苏州的车票,手机里是那边一家摄影工作室5天前发过来的录用通知。半个月前我给他们发了简历。他们的招聘启事写得极文艺。他们说想找一个有梦想、会摆弄相机的人加入他们的团队,他们还说下一站是西藏,去拍摄熹微中的雪山。我等了你两天,你没来,我只有选择梦想了。
50小时25分,现在我在火车上。再见,亦或是终结。